龙归礤奇瀑

　　高俊仁（安海）

　　大前年去了趟梅州，到揭阳观瀑，对揭岭飞泉被人为破坏心生愤懑，回来颇感失望地写了篇文章，呼吁人类敬畏自然、保护生态。那一夜住宝丰温泉酒店，从酒店书刊《我在丰顺等你》一书中窥知素有“粤东第一瀑”的龙归礤，当时就与自己预约：一定要去看看。

　　时隔两年又三个月，我再度出差梅州。5月24日早起，按计划取道丰顺，直奔龙归礤。没有高速，百十公里的距离，跑了90分钟，上午10时，我们进入景区，门票50元。这是个单一景点的袖珍景区，但旅游设施甚为完善，比诸揭岭飞泉，简直是天渊之别。

　　入得门来，即见瀑布。步行十来分钟，抵瀑布脚下。在深潭方圆百米的空间，水流横冲直撞，水珠跳跃腾挪，水雾铺天盖地。由于瀑布处于峡谷尽头，山风到此上冲，加上百米落差的瀑水回旋冲力，两股势力叠加，竟有将瀑布倒卷上天的景象。尽管龙归礤的落差只有庐山三叠泉的三分之二，但三叠泉所能靠近的只是它的第三叠，高度也只有四五十米，且水量瀑宽完全不能与龙归礤相提并论，所以无论从气势规模，还是影像音效，龙归礤均胜一筹。如果以李白的诗句“飞湍瀑流争喧豗，砅崖转石万壑雷”状之，一点都不夸张！我常用女性来拟写溪流泉瀑，但眼前的龙归礤，却一点也不温顺柔美，它狂野暴怒，更像翻江倒海的巨龙，竟有惊涛拍岸的力度，颇具大江东去的磅礴。为更近距离地接近瀑布，我把相机交给驴友，勇敢地突入观瀑台，可捱不过一分钟，便浑身湿透，劲风冷水，不寒而栗，生生被瀑布逼退……

　　在谷底品赏瀑布，看足拍满，只需10多分钟。我意犹未尽，欲爬上崖顶，拍摄瀑布源头，可驴友无人响应。不就100多米的高度，我决计独自上攀。只要条件允许，我必登到所能企及的山峰，因为最美的风景，往往在绝壁之上。而最能得到大自然回报的，一般是不怕辛苦、意志坚强的人。由于是旅游淡季，加上大部分游人都把潭底作为路线的终点，上山栈梯，唯我一人，但不孤单，瀑布就在我的身边，若即若离。我慢行缓登，一路观景，一路拍照，十几分钟，崖顶就到了。

　　但我找不到瀑布完整的源头，激流像是被藏起来了，被压在巨石的岩底，被挤在橡树的中间，流水从岩缝中迸发，从枝条上溢出。它们或东或西，或高或低，犹如一条条、一簇簇的玉泉，跌落山崖，然后挽起手来，于是，形成了宽硕的瀑布。此时，我才恍悟这个龙归礤的命名：礤，本义是粗崖石，引申为制作萝卜丝、地瓜条的礤板。用诸瀑布，所指瀑水不是流出来的，而是从岩层石缝、从树根枝干中挤压出来的，生动贴切，深为命名者点赞。

　　从瀑顶往下看，别有妙趣，参差不齐的白练在脚下铺开、下抻、拉宽，然后整匹成捆地甩入潭底，炸出化不开的浓烟厚雾。重新聚拢后，漫过深潭，艰难地穿过巨石阵，钻入乱石岗。再集结整队，齐刷刷跨入河床，由上远望，溪流就像延伸的玻璃，透明单薄，既可见溪底的卵石，也映现两旁的树林，然后，朝着大海的方向，永不止休地奔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