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明岛上钓大鱼

　　□万伯翱

　　我从小爱钓鱼，对跟鱼有关的新闻也格外感兴趣。以前听《中国钓鱼》杂志同志讲，千岛湖一度鳡鱼成灾，当地政府组织大家钓捕。我了解到，这千岛湖水域面积达580平方公里，岛屿多达1100个，而湖中鳡鱼特别凶顽，吞噬湖中各种淡水鱼，成为此湖中的一害。我时任《中国体育》杂志社总编辑，想搞个消灭鳡鱼的钓鱼大赛，但因种种原因未能搞成，时至今日，仍感到有点遗憾。

　　我前两年在崇明岛钓上了好几条大青鱼，当地环境太美了，很想再去钓。2021年6月，正逢在上海崇明岛举行第十届中国花博会，奇花异草，花团锦簇；加上中国这第三大岛上白云朵朵，江风阵阵，空气甚优，吸引了不少各地游客，当然也吸引了我。只不过我的志趣不在花，而在鱼，钓友们且听渔翁我叙说首擒鳡鱼一事吧！

　　那天是周日，整个崇明岛蓝天白云，红花绿草，真是一片鸟语花香的世界。高家庄“庄主”高健所属百余亩淡水湖，水面荡起涟漪，泛起碧波。这湖水质该达二级了，乃长江活水昼夜不断涌入所致，想来不比千岛湖水质差多少吧！崇明岛仅湿地和水面面积就达1100平方公里 ，当然是大上海后花园的“氧吧”和“绿肺”了。改革开放不久，岛上就开辟高家庄园林区，吸引了游客和钓手络绎不绝前往。

　　高“庄主”引我们一行到湖中段，在凉棚下，免不了以茶水和本地瓜果热情招待一番。我急于抽竿开钓，抛出5.4米手竿。但在左边钓位，我的同窗好友老李是东海舰队复员军人，竟然在本地高手小李指导下，不停抛甩出时尚“路亚”钓法，彩色小鱼饵很是耀眼。本翁虽然年过古稀，仍担任着《中国钓鱼》杂志名誉主编，对此钓法内心总是“不屑一顾”。我手握实实在在的长竿，上了含有特制香喷喷的软饵和各种加料机制硬食，双眼直盯着红白相间灵敏的浮漂，稍有风吹草动，哪逃得过我“老道猎手”的双目呢！再说上了大鱼，漂儿即刻栽入了绿波，斗腕扬臂那个手感，来回遛鱼那个主宰人鱼之间近距离激烈搏斗的过程，赛过神仙般的快活呀！我偷觑，只见垂钓高手小李和老李两位，烈日下都不戴草帽，汗流浃背不说，总是来回奋力抛出30来米，每每摇回都是滴水钓钩和拟饵而已。但我也暗自佩服两位钓手不屈不挠的斗志，怎奈我这里也是屡屡提竿不见收获。

　　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去了，大家百思不解：这天时地利人和，怎都没有零的突破呀？正纳闷之时，只见大汗淋漓的小李突然大喊：“万老有鱼了！”他奋力扬竿，又马上快速放线，几个来回，终于把湖中鱼蛮劲耗尽。随着此鱼东窜西逃，他有快有慢、控制有序地收放着渔线，竟然拉回一尾生龙活虎、蹦跳不已的40厘米长的鳡鱼。大家忙围过去观看这“开竿鱼”，只见它仍狂跳不止，上下翻动着全身。此鱼头儿尖长，眼不大而生威，无须，嘴略突出，体背呈灰褐色，腹部在骄阳下银光闪闪，颊鳍淡黄犹如鳜鱼。小李称这是水中天不怕地不怕的“水中老虎”——鳡鱼。

　　让我暗暗吃惊的是，光头老同学老李竟然也在15分钟后大呼：“万大哥，我也钓上了！”拉上一看，也是一尾30多厘米长的“水中老虎”呢！这使我这几十年仅靠手竿、偶尔也用抛竿、但从不挂“路亚”的老钓手面带愧色，言语也木讷起来，看看我手中的钓竿，顿觉毫无生气了。在小李和高“庄主”的大力劝说下，我老翁不得不“屈尊”接过小李的海竿。定睛一看，竿儿比我的短，多了钢钩下一尾彩色斑斓而又有关节、活灵活现的塑料小鱼呢！怪不得“水中霸王”倚仗自己大嘴利齿，游速超群，见到游动前进的小鱼毫无顾忌，猛窜过来张口就吞下，却因此误中人类巧机关而落网就擒了。

　　高“庄主”说：“今日有微风吹拂，湖里氧气充足，鳡鱼就比众鱼有口了！我这位小李朋友的全套达亿瓦装备，轮快钩坚而锋，万老请您快试试吧！”小李满脸诚恳，帮腔又吹捧：“您是钓鱼写鱼名家，今天准行！”

　　我接过小李的“武器”，对此也并不十分陌生，只是这次换了快活鲜灵拟饵小鱼（路亚）短竿而已。我以一个弓箭步站定岸边，食指轻放开卡轮，朝着辽阔水面，奋力抛出近30米，摇轮来回几次收放线。小李嫌老翁抛的点不够远和准，我不得不让年轻力壮的李钓友代抛一次，果然利钩如飞镖利箭般飞出30多米，飞入他钓上鱼的深水处。俗话说，放长线钓大鱼嘛！一支烟功夫，只见手中尖梢急速抖动，竿如小弓，线很快拉直了，“真有口了！”老叟我似廉颇银发飘然舞动手中银枪，精神抖擞，霍然着力抖腕后，马上高高扬起手中的钓竿，并很快稳定在45度角，同时快速摇轮收线。已中招的湖中大鱼，仍呈霸王之威风、老虎之勇猛，拼命往湖中间深水处逃窜。此时不可蛮干，还得快速放线，真是欲擒故纵啊！几番左右上下、你死我活地搏斗，本翁哪敢稍有懈怠？边遛边收引导着大鱼，不可让它钻入芦苇与脚下岸边乱石缝里喘息和逃脱。岸上能人大喊：“抄子入水，两路抄上！”只见高健和小李两位壮士东西围堵，最后，高“庄主”对准鱼头猛抄，果然是尾近50厘米长的两眼放凶光的大鳡鱼。我心中暗暗思忖：今天怎么三位钓手收获的都是一水的“水中老虎”？崇明岛真是给足了大家面子了，更是渔翁我垂纶一个甲子首次擒拿住大尾“淡水霸王小老虎”呀！

　　青灯下写到此，忙翻案边《杨慎传》，知传主是一位清正刚直的好官，就是写下《三国演义》开篇千古名诗“滚滚长江东逝水，浪花淘尽英雄……”的大作家。想不到这位名官诗家竟然写有鳡鱼词“临江仙”，特抄上以飨广大钓友赏析：“敝笱在梁,其鱼鲂鰥,其大盈车,饵以豚豩，鰥死以饵，士死以贪。”（大意是：用过的鱼篓挂在木梁上，水中只有贪吃的鳡鱼还在觅食，这条大鳡鱼大得可以装满一车；钓大鳡用饵必特丰厚，有肥猪般大诱饵才行呢！鳡鱼之所以被钓上，是因为贪婪；名士之所以身败名裂，也是因为贪得无厌啊！）这位明代大才子，博学卓越，人品俊伟，他的诗篇也流芳百世了！

　　鳡鱼是一种食肉鱼类，但如果专门饲养鳡鱼的水域缺活鱼时，将冻过的活鱼切成块抛入水中，它照吃不误。在鱼塘水中加氧气泵混养些河蟹小鱼等，这样鳡鱼未吃完的残肢碎羹也不怕坠入了泥层，蟹会将之捞出吃掉。一般由于蟹有盔甲防胸护腹，又有双钳开打，尤其是蟹成年后，凶猛的鳡鱼胃口再大也不敢轻易对其冒犯，更吞噬不下大块头的大闸蟹了。鳡鱼在中医中有专门用途，据李时珍记载：鳡鱼生于江湖（头似碗口大，体似鲤而腹平），捕杀后，剖腹去内脏洗净，取鲜肉用之；味甘性温，主治反胃呕吐。看患者病轻重，一般可取半斤左右，一天两次食之即可治疾康复。

　　实际上鳡鱼是种上等食材。此鱼肉质十分结实而细腻，味道口感又鲜美无比，肉中蛋白质丰厚，还含有钙、磷、铁、核黄素及尼克酸等人体不可缺少的有益微量元素，常食之，可治疗脾胃虚弱、反胃吐食等病症。在日本和东南亚一些淡水丰富的国家，常有鳡鱼干成包出售，很受人们欢迎。

　　这次在崇明岛再试身手，有幸首擒鳡鱼的经历，是余60年垂钓生涯中很有趣的一次。当然，如果再来一次崇明岛，再钓上且能烹饪鳡鱼，尝尝它的美味，也不失美事一桩，能增添美好的回味，弥补我们这些吃货的遗憾。

　　作者简介：万伯翱，山东东平人。1962年毕业于北京对外贸易学院(今对外经济贸易大学)。历任河南西华黄泛农场园艺工人，郑州总参炮兵学院外训大队办公室主任，北京炮台科研所参谋，武警北京总队九支队政委，国家体委宣传司对外宣传处处长，中国体育杂志社社长、总编。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会长、中国网球协会副主席。